书房内只剩妫予和妫父两人,气氛不免有些严肃起来。妫予起身褪下斗篷,露出瑰姿艳逸,她给自己斟了杯茶,坐下似乎要商议重事。
“爹爹,此次出宫,仪妃母家将其势力初露端倪。女儿想着皇上应是起了废除之心,于今爹爹再旁敲侧击,正是妙时不过。”妫予转着小巧的玉杯,两指交错,一错两错三错。信被仪妃的人截下,再派来杀手,这点是妫予提前预谋好的,为的便是棒打出头鸟。
妫父也没急着答允,他若有所思地捋着褐色的胡须,眯眼汇聚满眸精明。少时,摇头道:“时候不到,如今仪妃母家同蒙古走的近,不知可否一箭双雕了。你且先在后宫坐稳位置,抵消了仪妃地位,再动手也不迟。”
“如此……”妫予垂了垂眸子,颔首轻抿口香茗道,“也好。女儿还有一事想问爹爹,不知爹爹可在内务府安插可用之人?”
妫父闻此唇角扬起,洋洋道:“内务府的小西子,你可放心用。”他宽大的袖口隐约绣着金纹,整个人看起来稳重沉着。
“可信?”妫予抬眸寻了句。
“方可。”妫父牟定,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垂眸眼珠左右动了一动道,食指轻轻敲着椅把手,不紧不慢道,“后宫牵系前朝,动则具动,兴衰更比,你现下无须动皇后,拉下仪妃要紧。至于近日亲王蠢蠢欲动,皇上回宫后应无心过问后宫之事,你大可趁此时将该安置的安置妥当,待到东风一到,快刀斩乱麻才是。”
妫予闻言娆娆粲然,用光泽温润的指甲轻轻敲击着玉杯,发出伶仃碎音。她就这般笑着也未曾多说什么,玩弄了一会儿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起身去闺阁换了身衣衫,悠悠出妫府,上马车。
她一身男装,却遮掩不住女人的妩媚之气,明眼人都知道此人女扮男装,只是腰间别了块异域进贡的羊脂牌,使人明白此女不凡,于是也无人敢戳破,反正无关紧要,还是不要得罪贵人为好。
车夫看到妫予如此穿着呆怔须臾,随后打千赔罪,起帘将妫予送入马车,遂问了句:“姑娘眼下要去哪儿?”
妫予把弄着手中的玄色折扇,唇角一抹浮夸笑意,黛眉半挑,一字一顿道:“青,楼。”她墨发高束,一柄银珠冠别在头顶,笑颦之间英气不减,倒还真有叫哪家姑娘回首的本事。
车夫闻言吓了一跳,可又碍着车上这主不能得罪,便踧踖道:“这……那姑娘坐好,驾!”
城中的景儿可谓是处处繁华,纸醉金迷也不为过。一栋栋灯火阑珊的阙宇转眼脑后。看得人应接不暇。妫予慢条斯理地摇动着折扇,眯眼显得有些狡诈。
马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一家最为吵闹的楼宇之前,楼宇门上一片匾额“醉芳阁”。妫予纤长的凤眼含着一丝轻佻的笑意,起了帘道貌岸然地进了青楼。
这楼可谓是“姹紫嫣红”之地,红柱整齐,分隔了南柯别梦。大堂灯红酒绿,有女水蛇细腰,妖娆扭动,催人入梦。二阁灯火通明,玉骰滚落,隐约曼音。三宇无色薄纱,交缠缱绻,似是温柔情动,辣手摧花处也未可知。更甚高处,乃是朱门酒肉,媚色无疆。庭外单设一处,鹅卵青石,其中白气腾腾,乃是花浴褪娇。
日期:2014-08-20 21:41
[三十二]
醉芳阁的老鸨看到妫予,似乎见到了白花花的银子,赶忙扭动着丰腴的身子跑了过来,艳红的嘴唇轻启发出“哟!”的一声,上挑的尾音叫人寒颤,“瞧瞧!这不是妫姑……哦不,妫公子吗?好久未曾关顾我们醉芳阁了,妈妈我这儿的小倌姑娘可都想死您了,成日念叨呢。今儿个是要花还是要草啊?”老鸨头上的一朵大红绢花,衬得她的脸颊有些庸色。她故作优雅地扇动着手里的羽扇,胭脂粉醉未梦倒是醒。
妫予手上的扇子仿佛附上了灵魂,轻轻摇动间周身像是散出了一片薄雾,整个人显得高贵不实。她唇角微勾,笑得既有女子的媚又有男子的邪,倏地合扇,道:“自然是花,要未开过苞的。”说着眯了眯眼睛,闪过几丝下流,说是下流却又并非全是,只是秀色可餐罢了。
“好嘞,公子跟我这边走。”老鸨拿她的扇子指了指路,风*地扭动身躯为其带路。边走边试图搭讪,“妫公子可别又看上我家的姑娘,从我这挖墙根赎身啊,这青莲走了就叫我心力憔悴了好久啊……”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抬袖沾了沾眼角。
清酌本命青莲,本是太医院御医之女,只可惜那御医成日嫖娼成习,最终欠了一屁股帐将女儿送入了这风尘之地。青莲原为这醉芳楼的艺妓,传闻是被这“妫公子”开的苞,“妫公子”又对其念念难忘,便花大价钱赎了身。至于这花街柳巷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便是不再多说了。
“妈妈,别说这次我来,还真是前来替人赎身的。”妫予步伐稳健,却又带着丝丝秀气,引得很多龙阳之徒纷纷驻足。她嘴角噙笑,视若无睹,继续自顾自说着,“不过这次不会将你的饭碗赎走的。你且找些普通点的货色给我便可,千万别又是美娇娘,爷最近不好这口。”
“是是,您说了算……”老鸨在一旁连连应声,要知道妫予从豆蔻年华就在开始光顾这青楼了,以花草均沾闻名,不过只有这老鸨知道,妫予光顾归光顾,真正开苞的只有清酌一人,自然她人话不可信,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略木阶,转红屏,黄花梨虎眼繁多人自醉。蓦然顿,停云间,转身雅间香薰伊情更伊人。
转眼已至雅间,檀木薄纸金锁门,鸳鸯洋缎软帐子。
“得嘞,您在这儿候着,我一会儿便遣姑娘们过来。”老鸨画得如同“杏花之上一点梅”的唇笑得灿烂,抬手将门打开,奉承着。
“嗯。”妫予不动声色,眉眼画上三分薄凉,唇角的笑意未曾消褪,依旧富家金迷遂一梦的样子。手里哒哒攥着扇子,施施然进了屋。老鸨朝她一笑,闭门而去了。
妫予在屋中打转,这是她入宫前一直包得雅间,只是忙里偷闲在这里打发日子,外加香薰琼酿和美人。她踱步至窗边,用折扇调开金挂钩,轻轻一推。
云烟红尘漫漫长夜,灯火斑斓星已隐没云外。望不见江畔柳前堤,残月染绯上眉梢。薄纱衣红脂粉,无情那处此处乱,剪不断理还乱,姹紫嫣红临江仙。楼下曼声不可闻,怕是凤凰一鸣南柯梦断。
妫予怔了怔,久久未闻到过的女子香,如今萦绕鼻尖,奈何不觉沁心?自讽一笑,转身正迎那旁娘子七八。老鸨派人端着葡萄美酒夜光杯,身姿缱绻的进了屋,自己便擦门而出了。
妫予夹了颗葡萄,这醉芳阁的葡萄都是妃子蜜,紫却不黑泛着红嫩,贝齿轻合微微一咬,蜜汁四溢满口醇香。她打开折扇,边扇边在几位美人面前打转,眸微垂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合扇,挑起左起第一人,淡眉薄唇,不可。
第二人,凤眸媚色,大相径庭!
第三人,水蛇细腰玉手仙仙,绝非。
第四人,样貌身姿倒是尚可。只是……眉心红痣……难以鱼目混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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