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我挎紧了腰侧的提包,双手不自然地攀附在肩带上,在陈安笙深邃的眸光里显得很拘泥,“我刚才用你手机给池郁迟发过短信了。他等会儿应该会找人来照顾你的。”
陈安笙微微颔首,伸长了左手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利索地划开锁屏,眉心却霍地聚拢在一起了。
我在一看安静的空气里,慢慢向后挪了一小步,正欲离开,却不料突然被叫住了:
“顾安初。”
或许是因为身子虚弱的原因,陈安笙的嗓音有些微哑,沙沙地摩挲着喉咙,却依然有磁性。
“嗯?”我僵了一下,收回跨了一大步的脚,紧紧贴在门板上,小心地将视线投向他。
陈安笙用两根修长又白皙的手指捻住手机,在空中晃荡着,显然心情不错。就当我以为他纯粹只是觉得叫我名字很好玩的时候,他突然反手将手机扣在病床上,顿了一下,继而徐徐开口:“恐怕你暂时还不能走。”
我觉得有些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睛,心想着是不是他准备故意刁难我。
“你把给池郁迟的短信点成了分组群发,现在,估计我通讯录里所有的商界合伙人,全部都知道了我胃出血住院的消息。”陈安笙的语气里带这些逗弄,他只是垂着眼睛安静地等待着我的回复。
我一皱眉,怎么也想不通群发消息和我不能离开之间有什么高深莫测的联系。
“所以呢?”
“所以你要留下来。陪我——”
陈安笙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淡淡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波折,就好像他嘴里说出这句让我惊愕的话是那样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他看见我微张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垂下眼睑,左手腕迅速抬起掩住了鼻翼,轻轻侧过脸,双肩小幅度地上下耸动着,像是颤抖,似乎正在轻笑。
日期:2014-09-07 11:50
[ 九 ]
陪我。
他说了,陪我。
我承认自己听到他前半句话的时候,大脑当机了好几秒,但在他慢悠悠地说完后半句的时候立马清醒了——
“陪我演戏。”
陈安笙一定是故意说半截话卡在那里以此让我凌乱纠结的,像他这样的资本家简直就是罪恶的源泉。
我不满意地皱了皱眉角,斜着眼睛看他一眼,突然有种极度不平衡的心态,感觉自己的情绪总是被他轻而易举地左右着。真是个危险的信号。
“若你执意要走,既让别人看了我陈安笙的笑话,也叫人质疑我们之间的感情。那样的话,有些辛辛苦苦立起来的堡垒,就会不攻自破。”陈安笙像是一只慢条斯理的猫,窝在柔软的被褥间,闲适地舔着锐利的涂了毒的爪子。他字字珠玑,竟让我想不出任何话语来反驳那听起来像是谬论的陈述,“顾安初,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自然懂得权衡其中的利弊。快速考虑一下,嗯?”
他说我聪明,无非是想要我被迫妥协。从任何方面来看,我都没有向他摆架子的理由。
首先,这是在我们领证之前就商量过了的,必须在陈安笙需要我这个挂名太太走场子的时候无条件出演,而且要有职业精神,不能敷衍了事。若我现在潇洒离场,除了能证明我是个不守信用的女人之外,什么都说明不了。其次,昨天温婉擅自动用陈安笙的银行卡而且还情不自禁就刷爆了,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尽管这些钱对于他来说不具有任何痛痒的感觉。
于是我慢悠悠地缩回了几欲开门的手,踱回了病床边的沙发侧,安静地放下包,就这样背对着他,垂着手站在原地。
陈安笙深深的眸子盯着我晕在温暖光线里有些虚幻的脖颈,嘴角有了温温的笑意,弧度很小,不易察觉。
“过来。”他低低的嗓音在空气里摩擦着,划过我的耳畔,撩着我的心尖,有些微痒。
我动了动肩膀,感觉有些僵。不知道在怎样一种意念的驱使下,开始机械地慢慢靠近他。我皱了一下眉,深深地嗅了嗅,几乎就能闻得到,他腹部绷带上那隐隐的檀香味,刺鼻的,不舒服,还夹杂着丝丝血的咸腥,从他的开刀口里慢慢沁出来。醒来之后的他或许会觉得很疼,但是依照他的个性,恐怕一点表现都不会有。他微凉的掌心悄悄附上我的皮肤,捏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很大,感觉骨头有些疼了。他的拇指按在我的动脉之上,凉意渗入从左心室涌出的血液,跟着它们回到滚烫的右心房。那已是不再澄净新鲜的静脉血,此刻却在他的细微的抚触之下一点点鲜活起来,仿佛重新具有了生命与感情。
出乎我意料,靠近陈安笙的感觉居然掺和了安心,能让人一点一点失去戒备,然后在一片朦胧的呵护之间狠狠坠下去。这实在是个觑人的发现。
他在我的颈侧徐徐呼吸,温热的气息扑打在皮肤上,实在羞人。我意识到此刻和他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亲近了,而我从心底里衍生出一些陌生与下意识的排斥,但并不厌恶。陈安笙一定是病糊涂了,病房里除了我们就空无一人,这样的环境里,实在是没有必要作秀演戏。
我想我大概是清醒的,因为整个暧昧的过程里,我都在尝试挣脱,手腕在他的禁锢之下小范围地来回抽动,但总是无法挣开束缚。年轻男人的力气相较于一个女人而言,总归是差距悬殊的。抬头望向他此刻半眯着的眼睛和微扬的唇角,我渐渐有些失神,莫名慌乱了起来。
日期:2014-09-07 11:51
“陈安笙,你别这样。”
他眨了眨眼睛,长而密的睫毛轻轻触着下眼睑。
“皮肤很好。”他似乎完全没在意我的话,顿了顿,“其实我应该早一些明白的。”
陈安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竟叫我脸红,这下我更加不知道怎样应对了。
“放手。”我不知道陈安笙此刻究竟在盘算着什么,只是固执地别过头,以示不满和愠怒。
“不放。”他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握着我手腕的五指无声地收紧。
“现在没人,我们不需要演。”我觉得自己的耐心似乎正在被快速消磨,我不确定会不会一时冲动而表现出过激的行为,“放手。”
“不放。”他侧过脸,显示出好看的轮廓。
“陈安笙你够了啊——”还没等我说话,荷尔蒙的气息就好像爱琴海上咸腥的海风一般扑面而来,充盈了我整个鼻腔,那样好闻又舒适。
我被陈安笙揽在了怀里,脸部紧紧贴着他上下起伏的宽厚的胸膛,病号服的领口敞开着,我的唇瓣划过他肩窝,触感柔软又奇妙。一瞬间我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身上,表情惊愕又不能自已。
陈安笙的手臂穿过我的腰肢,隔着薄薄的衣料紧贴着我滚烫的肌肤。他的尖削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轻轻摩挲着,就好像是搂着一个毛绒娃娃一样闲适。
这样近的的距离,让我觉得不安,身子却变得软绵绵的再无力挣扎。
我曾很多次被他在人前宠溺地揽在怀里,我陪着他虚伪地笑,很配合地向他的身侧靠紧。周围的背景无非是或喧嚣浮华或市井安逸的长街短衢和酒会宴厅,其内在的空虚不胜其谈。我曾在此敏锐地感受到世象的冷暖虚设,于是在他带我离开之后逃避似的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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