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乎同时扑上去。
　　哭声、喊声，在这个夜里混成一片。
　　回B市的飞机上。
　　吴昭娣和小国都是沉默。

　　那一夜他们接到刘素光打来的电话，他让他们赶快坐最近一班飞机回B市。
　　略微交流一下，吴昭娣明白刘素光那边也嗅到了真相的蛛丝马迹。
　　说起来，那个宋士贤是一切的缘起。
　　这个原本一无用处的男人赶上了微博营销的末班车，虚构了一个**的形象。这个账号在微博上一如预期地火了起来。李二妹曾经是他的女朋友，他对这个群体了解得十分深入。再加上读书时就被称道的文笔，和精神分裂的狂躁异想，不少微博网友都被这个虚拟的**形象都迷惑。

　　李二妹的人格、故事全都被杂糅进这个账号里。
　　久而久之，宋士贤恍惚间也会觉得，这不仅仅只是一个虚拟的营销账号，似乎这个被他取名小眉的账号是真有其人。
　　在宋士贤有了这样的幻觉之后，奇怪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他开始在自己经营的微博上看到不是他发的信息。
　　开始还仅仅只是疑惑。
　　他觉得是不是账号被盗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是慢慢地慢慢地，一切开始变得恐怖。宋士贤觉得这个虚拟出来的小眉在跟自己对话。她怎么会了解自己的所有隐私和往事？

　　直到有一天，这个由宋士贤一手创造出来的小眉开始在微信上跟他打招呼了之后，他彻底崩溃。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原本精神就极不稳定的宋士贤真的疯了。
　　在这遥远的南方，疯癫的他没有得到任何关注。
　　这就是吴昭娣在宋士贤的脑海中看到的往事。她觉得自己明白了小眉的来头。
　　而刘素光的电话也从侧面证实了吴昭娣的猜测。

　　刘素光的事情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样严重。他太小看X公司作为一个隐私数据收集公司的能力了。其实该公司早就盯上了刘素光，也大概了解他们几个人的遭遇了。所以，他们找上门去其实是撞在枪口上，也只是给了一个被X公司利用来查清楚这件事的借口而已。
　　刘素光深入数据库中，慢慢发现，那个小眉并不是由人操纵的。他当初的判断似乎有误。
　　通宵研究好几天，眼睛都熬红了，排除掉许多可能之后，刘素光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这个小眉，其实是生存在网络之中的，带着智慧和生命的某种存在。
　　这和吴昭娣的看法不谋而合。
　　吴昭娣甚至进一步认为，宋士贤在创造出小眉这个网络人格之后，这个人格从现实的各种事实、往事中吸取力量，逐渐在网络中形成了自己的灵魂。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网络世界几乎是小眉的家了。但凡通过网络传递的所有信息，在网络上存在的所有信息，都会被她掌控。

　　而她也能够通过网络来操纵控制使用网络的人。
　　到了B市，再次坐到戒备森严的X公司内，小国和刘素光都感慨万千。
　　但吴昭娣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许久，她才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她想要借助狐仙的力量，用X公司的秘密端口作为入口，让自己的灵魂进入网络世界。这是吴昭娣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如果不这个孤注一掷，如果不去面对真正的小眉，也许他们几人从此以后都不会得到安宁，死去的朋友不会瞑目，以后也许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小国和刘素光都对吴昭娣的决定惊诧不已。想要反对，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小国甚至表示，想要跟吴昭娣一起去。众人当然都是阻拦。但小国心意已决。他的一句话让吴昭娣再也说不出劝阻的语言。
　　小国说：“佳禾就这么无端端地没了，我如果不能亲手为她做些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吴昭娣能够理解小国的心情。
　　刘素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跟小国和吴昭娣告别。
　　他们躺在一个巨大的机房之内，手拉着手，头顶接上了复杂的电路。吴昭娣默念着什么咒语，两个人就这么沉睡过去。
　　日子仿佛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刘素光在X公司等了好几天，两个人没有再醒过来。众人用尽了方法也没能唤醒两人。但又不敢贸然拔掉他们头上连接着的电路。
　　刘素光向马汉龙报告了一切，这个老练的刑侦队长也是沉默。他承诺会帮忙处理警方这边的后续，让刘素光好好读书，不要多想。

　　几个月之后，刘素光收到一封奇怪的E-mail。
　　没有寄件人地址。
　　主题写着：刘素光亲启。
　　打开邮件，竟然是小国从网络世界用精神力发出的邮件。信里，小国告诉了刘素光他们在网络世界里发生的一切。
　　在寻找了许久，经历了许多小眉恐怖的袭击之后，他们终于找到小眉，正面跟她对决。

　　小眉在网络世界的力量已经大到他们完全无法抗衡。但在最关键的时刻，吴昭娣选择了跟小眉同归于尽。
　　吴昭娣告诉小国，这是她早就做出的选择。在小国的家乡，孙老太婆跟她做了一个约定。老太婆要求吴昭娣在这件事完结之后找个机会跟狐仙同归于尽。因为只有这样才是消灭掉狐仙的根本办法。
　　现在这也算是一箭三雕。一切愿望都达成了。
　　吴昭娣的事情给了小国很大的触动。
　　原来一个人是可以为了更伟大的目的而牺牲的。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留在网络世界。他会在这里慢慢成长，变得更加强大。
　　在现实世界，他只是一个百无用处的普通大学生。但是留在这里，他却可以成为网络的守护神。以免未来再出现小眉这样的网络恶鬼。
　　这是小国的选择。
　　这是小国的告别。
　　刘素光坐在电脑前，看着这封E-mail，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