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郁迟穿着紧身的深灰色衬衣,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整个人看上去很有精神。他的脸部轮廓相较于精壮的腰身倒是显得流畅又柔和,薄唇皓齿,眉目清明。精致而简明的五官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却难掩敛藏在其中的凌厉和沉稳,以至于带来几分疏离和胁迫感。
我看见温初墨和姜之樱都不自主地皱起了眉,特别是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后者,身上悚人的芒刺瞬间被削平了不少,表情隐忍又丧气。我想,她大概也是在上流圈儿里打滚的人,自然是知道池郁迟来头的。我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有陈安笙在背后做靠山,真的是一件极管用的事情。
“池特助,欢迎光临北盛金街。”我微微欠身,向池郁迟鞠了一躬。平日里我不曾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相反的,多半是他在公众场合毕恭毕敬地叫我一声夫人。但我此刻却丝毫不觉得唐突,至于对待阶级的差异倒也心安理得。或许我与他之间就该是以这样的姿态进行社交,因为他和陈安笙本就凌空生活在别人的头顶之上。
池郁迟对我微微一笑,笑容温雅,看得出来对我态度的确谦和有加,有异于常人。只见他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又有底气:“夫人对我不必多礼。”
我顿时心塞了一下,咀嚼着夫人二字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在场那么多人,除了我俩几乎就没有知道内幕了,假结婚这种事情本就难以启齿,而我又是一个低调至极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已为人妇的事实抖出来昭示天下。
从池郁迟嘴里叫出来的夫人,身份还能是什么。他这么不咸不淡地一唤我,就好像往湖里投了一枚原子『弹』,不一会儿湖面上就全是翻着肚子半死不活的鱼。实在威力慑人啊。
我能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变得很微妙,氤氲着随时会戳破的紧张因子,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诧异,神色变化生动无比。姜之樱小姐现在的表情真的是好看极了,那样不可思议,想说什么都失却了底气,只好瞪着一双杏眼将我从头看到尾。感觉好像是我抢走了她身上的一块肥肉一样,那样怒不可遏。被这样打量,我觉得很别扭又不习惯。其实自从池郁迟出现之后,她的表情就变得很不自然,我隐隐觉得,陈安笙和姜之樱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特殊关系,也许,他们很早就认识。
“小初姐,原来你是陈总夫人!”珠宝店一营业员突然小小地尖叫了起来。
“咳……”我没忍住就这样突兀地轻咳了一声,心里因为池郁迟的一句话恼极了,“你见过豪门太太在商场打工的吗?少八卦,快去把柜台里的Aqua取出来包好给这位池先生。”
营业员不说话了,掩着半张脸就去忙了,只剩下我,池郁迟,温初墨和姜之樱杵在原地,气氛有些僵硬。
“温先生,姜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预约方代表已经派人来取Aqua了。若不介意,Destiny还有几个新款,成色和工艺不逊于前者。您需不需要看一看?”我的脸上又出现了一个职业性的微笑,而温初墨此刻却低头看了我一眼,眸光深沉又幽邃,仿佛穿越了一个世纪,含了别样的陌生。
“陈总夫人猥自枉屈,能得到您的服务真是我等三生有幸。”温初墨腆着脸,虽然是笑着的,但嘴角藏了揶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苛刻又直白的讽刺。更扎人的,是他眼里一波又一波汹涌的难忍和不可思议。
我抿唇不语。温初墨自从分手后与我阔别五年,断绝通讯,不再来往,彼此间没有任何联系。这么多年间的潮起潮落和世情变故又怎是我一句两句能说完的。尽管他曾是这个圈里有名有利的一份子,然而离开木城,自然是不知道我嫁进陈家之事,此刻的惊愕也就能够理解了。
他眼里的情愫很丰富,有惊诧,有难耐,有嘲讽,更有落寞。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能力牵扯动他最敏感的神经,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
如果说姜之樱的打量内敛又小心,那么温初墨的注视就显得灼热又直白,颇有含情脉脉之势。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又不好说什么,池郁迟上前一步抬起左臂将我护在身后,宽厚的肩膀阻断了空气中的目光。他很高,以至于我看不见温初墨了。
日期:2014-09-07 12:18
[ 十四 ]
“温少许久不曾出现在木城,商界龙头多有所惦记。最近陈氏业务紧张,以后有空还请赏脸与我们陈总喝一杯,并洽谈与贵公司的合作。您与夫人学生时代交情不浅,我想他一定有兴趣与您深交。”池郁迟的说辞带了些夸大的成分,客套又官方,听着觉得尖锐却又因圆滑之至让人挑不出刺儿来。
“能得陈总关照,温某不甚荣幸。未来有空一定前往贵府,代我向陈总问好。”听得他这番话,温初墨倒也表现得非常自然,只是蓦地瞥我一眼,上前与池郁迟两手相握,“我与之樱不知是陈总预约了这款项链,实在有失礼节。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池特助,陈总夫人,先行告辞。”
池郁迟不轻不重地颔首,接过营业员递来的宝蓝色礼盒,目送温初墨和之樱离开店面。
临走之前温初墨看了我好久,那样伤感,那样不舍,我觉得心塞,别过脸不再理会。
警报解除,我松了一口气,看见周围站着的员工,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们回岗工作。
“刚才谢谢你。”我看见池郁迟整理了一下扎在礼盒上的柔软的绸带,修长的五指轻轻捏着盒盖,表情细致又温和。
“夫人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他继而温温地回答着,将礼盒放进纸袋。
“昨晚上电话里催我去捡醉鬼的时候,顾安初叫得可响了。”我突然被他这规规矩矩的模样惹得不自然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现在你夫人夫人的倒是叫上瘾了。你有兴致说,我可没这福气,消受不起。”
“陈总平时告诉我人各有别,称呼不能马虎,你就学会习惯吧,夫人。”池郁迟像是故意似的那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很清晰,我有些恼了出手拍了他一下。池郁迟自来熟,我和他私底下交情不错,经常开玩笑。
“对了,你没上医院吗?”我突然想起了正事,松垮的神色收敛了不少。
他扬了扬手中的礼盒,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有人对这东西心心念念,叫我赶紧替他取回来,好去讨美女欢心啊。”
“哪家千金有幸让你们陈总在病榻上都如此上心啊?”我来了兴致就拿陈安笙开了玩笑,其实我也挺好奇的,这样精致又贵重的礼物送出手,就算出于联络目的,也会硬生生带着些不能说的暧昧,“Aqua发行前一年就已经有很多人眼红了,陈安笙倒是有心。”
“你不知道吗?不过这是陈总的私事,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好过问。”池郁迟看我的眼神染了些不明所以,似乎有些惊讶,“你也知道他平日很少主动送人礼物,和你结婚那么久,花都没给过几枝,更别说对其他人了。以目前的形势分析,这次应该是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儿,于是接下了话茬:“有没有可能是前妻打算复婚啊?池郁迟,我是不是该准备礼金还有离婚协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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