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里尖利的笑声仿佛让这些邪恶的画面全都活了起来,在佳禾的眼前跳跃。忽然,摇摇晃晃的画面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佳禾过了三秒钟才分辨出来那是一张人脸。孙玉强。十八岁的少年原本英俊青春的面庞现在完全扭曲变形,一双眼睛深不见底,满满的都是怨毒。画面抖动得很厉害,明显孙父也被吓得不轻。孙玉强很快被人拉走,但他猛烈地挣扎着,依然瞪着镜头,仿佛要看穿佳禾的灵魂。
佳禾强压下想要呕吐的感觉,把手机还给孙父。
孙父一直在观察着佳禾的表情,这时叹了一口气说:“你都认不出他来了吧?”
“墙上的那些画……”
“昨天晚上他忽然疯了一样,咬破自己的手指,拿血在墙上画了一夜。今天早上护士才发现。我现在真的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孙父双手捂住脸。
他在哭。
这个原本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现在竟然无助得像个流浪的小孩。
佳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手机震了一下。她偷偷拿出来看。是小国发来的短信。
“刘素光失踪了。”
日期:2012-07-30 01:54:41
10
何劲的事像是个催化剂,让学校原本就酝酿着的那一丝危机感瞬间泛滥。学校里人人自危,有些胆子小的干脆请假回家了。
学校方面极为重视这件事,一方面在校医院有人24小时轮班照顾何劲,另一方面还请来了心理咨询师,想要弄清楚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恐怖的事情。
吴昭娣送断指回去,恰好撞在枪口上了。
她那些神神叨叨的身世背景学校老师本来就有耳闻,如今她竟然跟何劲的事情扯到一起了。简直再自然不过,她成为了头号被怀疑的对象。学校以调查的名义将她软禁起来。百般努力,想从她嘴里套出什么来。不一定非得是真相,但至少能有个交代。
吴昭娣明锐地感觉到,学校方面似乎想要拿她做替罪羊。原本就沉默的她于是更加一言不发。
何劲颇有权势的父母来学校接他,要把他转去更大更好的医院。
何母在学校的煽动之下,似乎也认定了吴昭娣就是害自己儿子的凶手,疯狂地扑上前去撕扯吴昭娣的头发、衣服。哭闹着威胁她说一定让她一家人都不得好死。
吴昭娣依然那样冷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发生的一切都跟自己毫无关系。
她不可能把跟微信有关的那些事说出来。学校不仅会认为她疯了,更可能把小国和佳禾也连累进来。
吴昭娣不知道的是,小国和佳禾正努力着要见她一面。
佳禾冷静地告诉负责这件事的宋铭老师说他们算是吴昭娣在学校里相对比较好的朋友了。这次宋健和何劲的事情他们也很难过很害怕,希望能够以朋友的身份去见吴昭娣一面,说不定能够劝她说出点什么来。
宋铭求之不得,当即就安排了他们的会面。
吴昭娣显得很冷静。听小国和佳禾分别讲述各自遇到的情况。
小国没有找到刘素光。他逃课本来是常事,虽然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在寝室出现了,其他同学也都觉得正常,并没有过多追究,也没有让老师知道。但是小国他们却无法这样豁达。刘素光是参与过调查小组的一员,而此时此刻,所以曾经参与调查的人似乎都成为了小眉的目标。
佳禾也把孙玉强在医院里发疯的事情告诉了大家。他在墙上画下的血书尤其被注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关在医院里的孙玉强能够预言何劲的死亡,但是根据他的画,何劲还会一步步变得更惨。他会在医院里受到非人的折磨,然后在他自己家身首分离而亡。
这听起来怎么样也像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医院里何劲被24小时监护着,接受最好的治疗,怎么可能在那里被折磨?而如果他的父母决定接他回家,一定是因为他已经快要康复。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身首分离而死呢?
但,不可能的事情已经在众人面前发生过很多次了。他们不能不严肃对待孙玉强的预言。
佳禾在视频上看到了孙玉强的病服。后来通过查证,发现那是市十五院的病服。十五院,是精神病院。几乎全市所有的重症精神病患者都在那里疗养。还有很多因为精神原因被免于起诉的重刑犯也都被关在那里。
佳禾决定绕过孙父,独自去十五院探望孙玉强。
小国有些不太放心佳禾。但无奈,吴昭娣现在行动不便,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小国去做。
别了吴昭娣,小国把佳禾送到十五院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医院黑洞洞的门里,这才离开。
小国写了封匿名信,寄去何劲家。提醒他们不要掉以轻心,可能会发生恐怖的事情。信寄出之后,略略安心,继续回学校调查刘素光的事情。
学校里,吴昭娣这一整天都沉默得有些吓人。即使是小国和佳禾来探望她,她也没有说太多话。她望着窗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而就在此时,一个打扮怪异的妇人正朝着吴昭娣所处的楼房移动。大热天,她却披着一件长长的麻布袍子,头发油腻地藏在袍子里,脸被遮了一大半。路上的学生都在看她,她却低低地埋着头,只管向前走。
吴昭娣站在窗前,看到楼下逼近的那个身影,叹了一口气:“你终究还是来了。”
隔着九层楼,那妇人仿佛有感应似的,猛地抬起头看着窗边的吴昭娣。她的一双眸子深不见底。
偌大的校园,在另一头奔波忙碌着的小国不会知道在学校的这个角落发生着什么。
他也不会知道,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
日期:2012-07-30 15:23:17
11
忙了一天,小国疲惫地回到寝室。掏出手机,给佳禾发了条短信。
“你今天一切顺利吗?”
昏暗的寝室里,只有手机屏幕昏黄的光照着小国的脸。他盯着手机。但是,许久都没有回应。
把手机抱在怀里,就这么睡着了。
清晨新鲜的阳光洒在小国身上。他很早就醒了。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手机。可惜佳禾依然没有回复。
犹豫了很久,又发出一条信息:“醒了吗?昨晚睡得好吗?”
小国洗脸刷牙吃过早饭,佳禾仍旧没有回复。
第一节课,佳禾没有来。
在宋健与何劲的事情之后,很多同学都请假回家了。家远些的也都要么躲去亲戚家,要么旅游避难。无论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这个恐怖的校园。学校老师于是也都默许了学生的缺席。
但小国却无法对佳禾的缺席视而不见。课间,他终于忍不住去问佳禾同寝室的女生。
最近佳禾跟小国这两个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忽然间走得很近,同寝室的女生对小国的问题也就见怪不怪了。她告诉小国,佳禾昨天没有回寝室。
小国心里猛地一惊。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上课铃声大作。但是小国却逆着人潮而行,走出教室,拨通了佳禾的电话。
电话通了。
嘟——嘟——的长音。
没有人接。
小国终于认定佳禾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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