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昭娣于是也就不多说什么。
　　小眉，我来了。
　　你的游戏，我会陪你玩到底。
　　她在心底里默默这样说。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她还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知道。她只是有一股坚定的感觉。
　　十五院。
　　小国在那里。
　　日期：2012-08-11 03:38:21

　　18
　　当张景生听到小国失踪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笑出了声。
　　他觉得滑稽。
　　玩捉迷藏？还是以为自己生活在悬疑电影中？
　　十五院守卫森严，张景生知道小国一定还在院里。既然他想要做耗子，那便陪他玩一玩，做一回猫。
　　他略略沉吟，对前来报信的彭春护士说：“你去把孙玉强带来我办公室。”
　　张景生照惯例让孙玉强躺在躺椅上。但少年显得很怕他。
　　张景生带着他那一贯的温柔笑容：“很久没有见你了。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少年蜷缩在躺椅上，恐惧地看着张景生。
　　张景生看着他笑笑，走到他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怎么还是这么害怕我呢？”
　　少年开始瑟瑟发抖。

　　“让小眉出来跟我说话。”
　　少年恐惧地摇摇头。
　　“真淘气。”张景生笑着摇摇头。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冷静地给孙玉强打了一针。躺椅上，少年在药物的作用下放松下来。
　　张景生再一次运用他那温柔的声音引导着精神上已经毫无抵抗之力的孙玉强。
　　孙玉强被催眠。
　　张景生试着想要还原孙玉强自杀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他尝试过好几次，全部失败。这一次仍然如旧。
　　“你真可悲。”躺椅上，是小眉的声音。

　　“哦？为什么？”张景生饶有兴趣的样子。
　　“你对你的职业、你的医术、你的能力都是多么骄傲啊。”小眉一边说着一边坐起来，“可是，你却对我束手无策，所以你对我这么感兴趣。你觉得我是你这辈子遇到过的最特殊的病例。你想要靠着研究我来扬名立万。但是你可悲的地方在于，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
　　“因为你就要死了。”孙玉强诡异地咯咯笑着，“而且甚至不需要我来动手。”

　　“谈一谈你跟王志国的关系吧。”张景生是专业的心理医师，不会被病人的威胁吓到。他接着问。
　　“你这么蠢，怎么可能理解呢？”孙玉强轻蔑地说。
　　张景生笑着摇摇头：“好啊，那么我们就找王志国出来对质吧。”
　　恰在这时，张景生的电话响了。是何母，她说马上就要到十五院了。
　　手机桌面，是微信上小眉的头像。
　　孙玉强瞥见那张图片，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张景生拿出一套专门给极端暴力的病人穿的束缚衣，不由分说地套在孙玉强身上。孙玉强的上半身被牢牢地兜着，张景生又将一根极粗的麻绳穿在束缚衣上。他将绳子两头拴在窗棂上，然后猛地一下，将孙玉强推出窗外。
　　“啊——！”小眉离开，传来的是孙玉强那少年的声音。
　　他惊恐地挣扎着，尖叫着。
　　张景生的办公室被推开，彭春冲进来：“张医生，怎么了？！”

　　张景生很闲适：“没有关系，新的刺激疗法。不会有危险的。告诉他们不用担心。”
　　虽然将信将疑，但是毕竟他是医院里老资格的医生了。彭春没有说什么，退出去，朝着门外别的医生护士解释着。
　　被吊挂在窗边，距离地面八九层楼的距离。孙玉强恐惧的呼救声传遍全院。
　　躲在树丛中的小国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张景生是为了逼自己现身。但，孙玉强是无辜的。这个少年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恐惧，怎么可以继续这样折磨他？
　　小国的身子动了动。

　　他没有冲出去做英雄的冲动。但是他也不打算就这么看着这残酷的一幕。
　　沿着树丛移动到病院大楼跟前，小国爬上树，从二楼的厕所窗户翻了进去。孙玉强的哭喊声传遍全院，不少病人都受到刺激。此时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忙着确保自己的病人不出现问题，整栋大楼在小国看起来显得很空。连原本那些被派去寻找小国的警卫此刻也不在楼里。
　　小国警觉地在楼道里轻轻走着。他找到火警铃，毫不迟疑地按下去。
　　一瞬间，所有病房的门锁都自动打开。
　　这是大楼的安全设计，以免会有病人因为火灾丧生。
　　铃声大作，不少病人冲出房间。
　　整个病院一片慌乱。

　　张景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动也没有动一下。他笑着看看窗外：“你的朋友要来找你了。”
　　日期：2012-08-12 13:33:44
　　19
　　因为火警铃，十五院的门卫不愿意放何劲母亲进来。但那一眼即知的特殊牌照和无数的通行证足以唬住这个小小的门卫。最终，何母还是把车大摇大摆地开了进来。
　　被恐惧压抑许久的丧子之痛此刻完全爆发，何母的眼睛里也透出一丝癫狂。她不顾刺耳的警铃声，兀自冲进了病院楼。
　　吴昭娣从后山慢慢地走下去，她似乎是这场疯狂盛宴中唯一冷静的人了。
　　按响警铃之后，小国微微有几秒钟的愣神。他下意识地又躲进了厕所。他觉得自己应该永远是那个躲在人后不出声，不被发现的懦弱男孩。但是，在不知不觉中，他似乎是变了。原本胆小怕事的那个王志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愿意担当了。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小国慢慢地镇定下来。他开始觉得，张景生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他说不出来对张景生的恐惧究竟是来自哪里。他永远那么温柔地笑着，但是你就偏偏觉得这个人不怀好意，骨子里都是邪恶的。这种莫名的恐惧依然存在。但是小国忽然觉得，张景生散布出来的气息就是他的阴谋。他让你莫名其妙地就对他恐惧、不敢反抗。慢慢地，这种恐惧长成一种习惯性的依赖，你对他会越来越害怕，甚至会觉得，如果没有他的威胁，你会活不下去。

　　这一次，小国想要试着站起来，反抗。
　　他走出厕所，朝顶楼张景生的办公室走过去。楼里，护士们忙着追四处乱窜的病人，没有人注意到他。
　　小国就这么走进了张景生的办公室。
　　张景生毫不惊奇地看着小国：“你终于来了。比我预估的晚了五分钟。”

　　“你到底想干嘛？小眉跟你是什么关系？”
　　张景生摇摇头：“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我是个坏人了是不？”
　　孙玉强似乎是累了，窗边的呼救声已经弱了许多。
　　小国一面警惕地看着张景生，一面慢慢靠近孙玉强。他站在窗边，朝外伸出手：“孙玉强！快！拉着我的手！”
　　但是一看到那张脸，小国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仍然是孙玉强英俊的五官，但那张脸是小眉的。
　　“看着自己的熟人在自己面前死掉，一定很难过吧？上次你是救不了。但这次人就在你手边，不知道事后你会怎么想？”娇媚的声音，戏谑的语气。
　　“不要……”
　　小国一句话还没喊完，只见孙玉强脸上浮现出一个极为邪恶的笑容，他张嘴开始咬拴在肩头的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