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11-28 19:33
[ 四十一 ]
很多时候我对于应付人情世故而感到深深的倦怠和厌恶。我并不喜欢在这样鱼龙混杂又不明所以的场合里扮演任何出人头地的角色,端着玻璃杯穿梭于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之间还要找话题闲谈,这着实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我原本并不想出现在这里,但念及十几年交情,我理应给温初墨这个面子。遇见温壑恭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我并不在意。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内部有一阵又一阵睡意正疯狂吞噬着我最后的理智,伸手堪堪扶住雕花栏杆,才勉强站稳。我想我此刻非常需要一张舒服的床,甚至只是一张沙发,我也可以倒头就睡过去。其实我今天白天已经睡了差不多五个小时……
想想曾经我几乎不会生病,就算通宵奋斗只睡两个小时也依然精神百倍。我伸出手指重重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百感交集:看来真是老了啊。
楼下的音乐声减弱,走过一个拐角,就彻底告别了一切喧嚣。吸音的浅棕色地毯非常柔软,高跟鞋踩在上面会陷下去。我正扶着墙寻找着空着的休息室,却突然听见一阵熟悉的声音从某扇门内传出,不是很响,但对话双方明显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我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发觉那是我的公公婆婆。
难道是公司的运营出现了问题?还是妆素的股市不够稳定?
好奇心驱使我趴在门边上,试图偷听他们的谈话。
“你……”
“我认为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妥。”是我婆婆叶见宁的声音,“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哪有把公司传给外人的道理?”
我有些不明所以,陈氏上下有资格坐上董事长位置的除了陈安笙就是陈安在,她口中的外人又是谁?陈氏是家族企业,想要易主与其说是件难事,不如说是几乎办不到。
“安在还小,心底不够成熟又无心经商,这样强迫他实在太残忍。安笙确实是个好料子,自从上任以来给我们添了不止一两倍的年产值。如今他一手操持陈氏上下掌握了绝对的控股权,根深蒂固,可是你一句话就能轻易摇撼的?”陈墨翰的语气听起来分外无奈,“我知道你在着急什么,可你这样做……”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对你说要快刀斩乱麻。你也看到了,陈安笙如今已有足够强大的威慑力,那个商学毕业的掉价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叶见宁往日亲和的形象在我心里早已轰然倒塌,我从来未曾体会过她如此的决然和强势,“现在出手干预,对我们陈家而言不过只是餐桌上少一双筷子而已,要是再拖,那就是我们陈家扣上别人名字的结局。”
“……话是那么说……但,你也不能通过给妆素扣子虚乌有的罪名而去摧毁安笙……”
“墨翰!你心里比我更清楚陈安笙在这个家里究竟意味着什么!”叶见宁的声音早已变成冷哼,“不忠、背叛!他和你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不姓陈,他究竟姓什么你至今仍然未知!”
陈安笙他不姓陈……
陈安笙不是所谓的长子——
我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我通过最见不得光的方式知道了最见不得光的隐情,也因此知晓了这个世界上最丑陋的秘密。我死死咬着下唇,就快要将它生生咬出血痕。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陈安在有着从父母身上继承而来的鲜明五官,而陈安笙却没有。
原来,结局太残忍。
“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三十二年如此含辛茹苦地栽培成才,供他吃喝还供他侵蚀我们固有的产权?!他充其量不过只是个野种,脱离了陈氏的庇护,摘掉姓氏,他什么也不是!”叶见宁早已歇斯底里,“我就是要用最贱的方法把陈安笙毁得一无是处从此再也翻不过身!他毁了我前半生的幸福,害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妆素掐我的脖子狞笑!我才是陈氏的女主人!我才是!”
“混账,你住嘴!”
“陈墨翰你打我?!”
“……”
清脆的巴掌声僦碎了断续的抽泣,门内一片混乱,门外则是我一个人狼狈不堪,一阵莫名其妙的罪恶感和厌恶感交替着涌上来,我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好让自己不至于吐出来。
没有人在听到这样叫人作呕的对话还能保持绝对的自然和淡定。叶见宁是疯了,他要毁掉陈安笙,仅是因为他作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存在对她的利益构成了威胁。
还好陈安笙不是她的儿子,否则我一定冲进去撕了这个疯女人的嘴!
我气得浑身发抖,同时也不知所措。安笙没有亲人了,他只有我。我不能服输。上天让我听到了这个恶心的秘密,就是为了给机会让我帮助他夺回必要的东西。我们都不是什么追名逐利的人,即便没有家产倒也无妨,倘若叶见宁做出任何伤害陈安笙的事情,我顾安初,就算是杀人放火也要不择手段地把这笔债算回去。
一阵难忍的酸意涌上喉咙,胃里一片翻江倒海,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冲进隔壁的休息室卫生间里趴在水槽边吐得死去活来。
***
一觉醒来,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隔壁的抽噎声早已停止,看样子那两个人应当是走了。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觉得浑身无力,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时间,已过九点。估摸着也该下楼去了,陈安笙应该找我挺久了,还是快些回去,免得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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