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宴会依然在继续,气氛依然很浓厚。环顾四周,都是些不认识的人。而我看见会场中央站着的陈墨翰夫妇,形如平常,两人并排而立,叶见宁笑得端庄得体,丝毫不见方才的泼妇样子。
装,真是会装。
我不禁冷哼,而他们恰巧看见了我,神色自若,依然不明情况地对着我笑得慈祥。而我已经对这样做作的表情失去了任何品鉴的心情,唯有假惺惺地点头示意,动作机械不已。
我找不到陈安笙,心里慌乱得很,只好站在原地,淹没在人海里,并不突出。其实我在思考,待会儿见到陈安笙之后,我该做何反应。我并不想告诉他关于我所听到的任何内容,这对于一个以陈家为傲的男人而言是一件有失尊严的事情。
堪比晴天霹雳。
他有时候很偏激,我多么害怕他会产生极端的心理。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有人拿着话筒深情款款地念起了我的名字:
“顾安初。”
男人低沉的声线随着音响而扩散,仿佛正在颤动的琴弦。我一惊,欣喜地转过头——
那个男人身着最内敛的黑色西装,迈着长腿,慵懒又恣意地朝我走来,仿佛走过层层岁月的隔障。我看向他深不见底却盈满笑意的眼仁,被温暖得快要融化掉了。
一时间,所有在场的媒体和宾客都纷纷把注意力集中到我们两个人身上来,只见陈安笙在一片闪烁的镁光灯下,从容不迫地握起我的左手,一枚湿润而动情的吻落在我无名指的婚戒上——
“找你很久了,陈太太。”
一时间,全场哗然。
“我说过的,surprise.”他俯身在我耳边用最轻柔的声音说着,带着笑意。
我感动至极,泪水夺眶而出。
从此我将以陈太太之名出现在各种公共场合,不再躲在乌云背后怯懦,我要同你一起战斗。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傻瓜,你何苦这样大庭广众地宣告我与你的关系?我爱你,你爱我,这样的道理天经地义,毋庸置疑。
我该笑的,可我哭了。
我该上前紧紧拥住他的,可我却觉得眼前一黑,几乎就要跌倒在冰凉的地板上,陈安笙上前及时扶住了我。
我现在双腿麻木疲软,根本使不上力气,大脑昏昏沉沉像是填满了浆糊一般沉重。
陈安笙的手贴上我的额头,幽沉的眼里灼燃了欲盖弥彰的关切与心疼。这样一副亲昵姿态在媒体看来简直刺激到令人发蒙:
“天啊,藏了三年的陈太太居然是商界新秀顾安初!”
“大新闻,绝对是大新闻……”
“……”
我无心顾及此刻的心情,更不想搭理诸如此类的感慨,然而,我却极清晰地听见了人群外的喧哗声,有人尖叫着,歇斯底里,气势汹汹:
“妆素使用伪劣配方致使过敏!”
“妆素欺骗消费者!”
“退货!赔偿!”
“……”
还未等我有所反应,就看见一群来势汹汹的人手持横幅和妆素的产品,暴力突破安保防线冲进了会场,直直逼向我和陈安笙。
他们大概有几十个人,叫着嚷着,把手里的瓶瓶罐罐扔向我们。玻璃瓶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由于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摔碎成了渣,乳白色的膏状化学物质满地都是。
媒体们抓紧时机纷纷拍照,一时间,温氏的周年庆典变成了陈安笙的婚讯发布会,此刻又成了妆素声名败裂的刑场。
我已经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只能怔怔地呆在原地,双目圆瞠,仍有陈安笙抱住我将我的头护在怀里连连后退,欲向楼上跑。
“各位请冷静!冷静!”温壑恭显然也是被这样的阵势吓到了,虽然看到妆素的窘境心中窃喜,可毕竟在自己场子里,不能容许任何滋事挑衅的发生。
没人听他,暴怒的群众越来越多,叫声震天。
“保安!保安!”
“……”
叶见宁想要通过摧毁妆素的牌子将我们与陈氏剥离,我也猜测她也许会专门请人无中生有制造舆论声势。只是不曾想过,会来得那么快。他们两夫妇站在人群的外侧,极配合地表现出恐慌,可我分明看到,那个疯女人嘴角抿出的皱纹。
她在笑——
猎杀的刺刀已经架在我们的脖子上。
无路可退。
我当时气得浑身发抖,颤巍巍地挣脱陈安笙的庇护,扶牢了栏杆,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叶见宁,眼神犀利,藏满了我最后的倨傲和——和残忍。
我俩相视而笑,不知彼此是否心照不宣。
“妆素滚出化妆品界!”
也是此刻,我突然觉得前额一阵钝痛,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了我的脑门上,只叫我两眼一黑,脚下踏空了,一时天旋地转,甚至还感受到了高度的落差全身上下各个关节都因剧烈的撞击而疼痛不已。
十几秒之后,我勉强撑开眼皮,视线的斜上方才是光洁的楼梯。在陈安笙惊恐无比又绝望痛苦的眼神中,我才意识到,自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而身下一阵温热的潮湿感侵蚀着我的肌肤,似乎正有什么喷薄欲出。
“安初!”
陈安笙近乎怒吼的撕裂的咆哮让全场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身体疼痛地不像是自己的,我尝试着动唇,可是却忧伤地发现自己连睁眼的力气都丧失了。
那是这个冬天最后的一场暴风雪,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呼啸而来,将我和陈安笙的未来搅合得一塌糊涂。阴霾聚积,透不过任何一指缝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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