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11-02 21:07
　　[ 三十四 ]
　　第二天是周末，我特批放假，不用上班。刚刚涉足陈氏业务的我已经深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忙碌，每天上班要面对错综复杂的股市，回家一闭眼全是等待分析的涨停板，上班时间手机被几个助理轮流轰炸，各种文件合同资料签到手软，连我唯一的午休时间都被安排满了行程。
　　“顾总，十点整有一场高层会议，四十四楼。”

　　“顾总，北盛旗下的子公司周转方有异议，约您下午两点见面。”
　　“顾总，云鼎将股权让渡协议送来了，您请过目。”
　　“顾总……”
　　我觉得我要疯了，我明明只是区区一个副总，可为什么事情比某些董事还要多？而且多半是我婆婆叶见宁划给我的，这并不能意味着她有多信任我，虽然身为陈家儿媳，但再怎么也算半个外人。
　　我突然就非常同情陈安笙，并也为此诧异他这么多年是怎么熬出头的。又或许，他有值得追求的东西，所以不觉得枯燥了。
　　我起床的时候，陈安笙果然已经离开笙园去出差了，而我也没想到能做些什么，唯有重新窝进暖和的被子里赖着不想动。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很诡谲，空气冷凝到没有一丝温度，像要下雪。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也是他一直叨念的，周年纪念日。
　　***
　　次日，上午九点半，陈氏。
　　我一到公司就被婆婆叫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叶见宁现任陈氏临时执行董事，而陈墨翰则在着手另外一家子公司，负责把它扶上墙来，绑着陈氏这棵大树，彻底垄断木城的经融命脉。
　　她是一个城府颇深却又擅长掩饰的女人，在商界，最毒妇人心。尽管是我婆婆，可我总归对她有适当的提防。
　　“叶董。”我敲门，得到允许后，缓缓走入。柔软的地毯非常吸音，高跟鞋走在上面发不出丝毫的响动。
　　“顾总。”叶见宁亦是和和气气，将一份加密的文件递到我手里，却笑得不着痕迹，“陈氏旗下原本有一个化妆品界的项目，但是原来的经理人失策，没有研发好，如今在市场销声匿迹。算算也是三十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您的意思是……打算复辟老牌？”我有些不解地皱眉。
　　“正有此意。虽然过去有些糟糕。这是草案，你过目一下。”
　　我翻开文件，仔细地阅览了一遍。
　　陈氏打算扶直的品牌名是“妆素”，前几页是大致的营业反馈，销路确实不容乐观，甚至还一度陷入抄袭丑门。
　　还真是“有些糟糕”的过去。
　　“感觉如何？”叶见宁脸上的笑容有增无减。
　　“如今化妆品界确实景气，若是深度发展，有金可淘是其次，若是陈氏借助此此机会大获全胜，则势力必将继续根深蒂固。”我斟酌几秒，流利对答，“还是有投资的可取性，以陈氏目前的实力，可以尝试争取更大的挑战。”
　　“哦？我也是这样认为。”叶见宁看了一眼镜子，“只是怕一点……”
　　“温氏的mystery的确是很强的竞争对象，不过，妆素若作为一股新鲜血液重新出现在市场，不失为一次冲击。”我见她猛然怔住的表情，微微一笑，谁都知道温氏旗下的“Mystery”是木城化妆品界享有盛誉的品牌，其领导地位不容撼动，“我们可以尝试根据不同龄人群的需求研发全新的配方，但仍使用三十年前的经典系列名。依照经验，一些老一辈的阿姨更注重过去较为实用的护肤品，而新式的欧洲美颜技术则会受到年轻女士们的青睐。”

　　“依照这样分析，妆素的前景真是一片大好。”叶见宁眸光深沉，语气自然却又似在暗示着什么，“可就是缺一个独当一面又富有创新思维的年轻领导者。”
　　“……叶董，请让我来负责妆素。我顾安初一定尽力将它打造完美，成为改变陈氏的跳板。”我几乎是想要拒绝这样冒险的风投，可她既然已经暗示到这个地步，若我不接受，便成矫情了。
　　良久，叶见宁脸上的笑容终于全数绽开：
　　“安初，你真不愧是我陈家的儿媳。”
　　***
　　下午五点四十，冬天的夜晚来得早，天已全暗，仿佛鬼魅。我一直等待着陈安笙的消息，然而一个下午都未见响应，打他电话也是一直关机。

　　估计此刻还在天上飞来飞去吧。
　　“到达给回复。”
　　我发了短信给他，继而揉了揉酸涩的肩膀。又过了半个小时，我不仅没有等来陈安笙的回讯，反倒是等来了温初墨的电话。
　　迟疑片刻，流离接起。
　　“你好。”

　　“圣诞快乐。”那边的人轻笑着，琢磨不出情绪。
　　“……”我没有回答他，挑起眉角，“温少特意来电不可能只是单纯来送祝福的吧？”
　　“自然。”他收敛了笑意，“今晚有空吗，我想包下你的行程。”
　　“如果温少有何公事上的问题请电联我的助理提前预约。今晚恕不奉陪。”我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和他和平对话，正欲挂断的时候，温初墨却和缓开口。
　　“初初，我查到了一些关于你父母的下落……”
　　我一怔，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发颤。

　　“我在公司，给你半小时，立刻来接我。”
　　***
　　陈安笙，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去了解。所以对不起，恐怕我要失约了。
　　三周年快乐。
　　对不起。
　　短信发出耗费完了我所剩无几的电量，屏幕颓然暗了下去，车窗外的景物模糊的不成样子，疯一般的往后倒流。

　　我在高速路上，开往我的故乡，一个半小时车程的沪城。